纪念建国70周年征文1500_纪念建国70周年征文精选3篇
发布时间:2019-0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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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新生坐在熙熙攘攘的拍卖大厅里百无聊赖。
他是被拍卖方找来撑门面的,不为他扎实的古董修养,只为他早就不值一分钱的皇家贵胄身份。说来好笑,说是皇家贵胄其实不过是在旗,祖上当过几天只拿俸禄不出力的三等侍卫罢了,估计连皇上长什么样儿也没见过。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见没见过皇上并不重要,关键是有名分。这就如同封建大家庭里的小妾,得不得宠不要紧,只要有名分在大家就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 姨娘 。
翁新生就是那个小妾:名头挺唬人但没什么实际内容。
今天的拍卖挺成功,不一会就成功地拍出一件清代的珐琅彩大罐和一件明代徐渭的山水写意。翁新生心里有小小的得意:看样子今天会有一笔不菲的额外收入了。在这个向 钱 看的年代里他也不能免俗 即使已经是近古稀之年了。他是在困难时期走过来的人,知道 一分钱难死英雄汉 是什么滋味。爱钱不是什么错误,只是人们,特别是酸文假醋的文人不好意思承认罢了。
第三件拍卖品是一件玉扳指:翠绿晶莹剔透,指身雕有黻纹缀麟图,它在人们的眼前散发着高贵的光芒,静待一只温润的手将自己托起。看着大屏幕上的扳指翁新生的心似乎一下子就冲出了胸膛,这股冲动带着他不自觉地站了起来:他太熟悉这件扳指了,熟悉到好像每天戴在手上把玩一样。
这件东西是他祖父的!
翁新生正如他的名字一样,出生在一个崭新的年代、大换血的年代。溥仪皇帝都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名普通公民了,翁家当然也不能免俗,翁家的长孙就有了一个赶时髦的的名字:新生。
翁新生从记事起就知道,每天早上起床后要到爷爷屋里问好。爷爷就坐在堂屋里的太师椅上,右手威严地端着紫砂壶,左手拇指上就带着这件玉扳指,习惯性地用手指捻着,仿佛它是佛祖胸前的念珠。这两件都是爷爷的宝贝- 他扬言要带到棺材里的宝贝。只可惜他生逢乱世,夙愿没能实现。
祖父的威严都是装出来了的,除了喝大茶,玩玉他什么都不会。先前奶奶在时,是奶奶精打细算极力支撑这个家,奶奶死后家又交到了能干的母亲身上。因为有这两个能干的女人,爷爷就放心地喝大茶、玩玉。他常说 丰年玉,荒年谷 都是值钱的玩意。 说完这话就溺爱地拍拍大拇指上得这件玉扳指,大有有了它就衣食无忧的派头。
翁新生出生时翁家早已不是什么丰年了,家里的场面要靠典当来支撑了。家道衰落,爷爷八旗子弟的纨绔作风却一点没变。他常常在太阳地儿或阴凉地儿里给儿孙们灌输吃喝玩乐的花样。没钱实践了就过过嘴瘾。在回忆旧时的繁华时光中爷爷就不能自已地想把昔日的排场摆出来。动辄就要 东来顺 的肘子, 六必居 的酱菜,买不来就发脾气,坐在太师椅上咆哮着,说母亲 虐待老人 。
母亲总是皱起眉头想一想还有什么可当的,想起来,一言不发,就急急得去了。母亲再能干也毕竟是女人啊,不能做什么营生只能在自己的嫁妆上想办法。但是翁家已经是个无底洞了。先是母亲的嫁妆而后是家里值钱的玩意,最后颜面都不要了,当出去的渐渐就是家里的楠木家伙事、镶螺钿的桌子、奶奶头上的首饰 父亲曾内疚地说过很多次要给她赎回来,她只是笑笑就罢了。她知道那些东西肯定是一去不复反了,如一朵花败了就败了再没有娇艳动人的机会了。
想到母亲,就好像看见她站在自己面前:对襟的满式旗袍,素净、干净;头梳成满族女子常梳的 高梁头 唯一的头饰就是中间横插的一根银制的扁方但永远没有一丝乱发;安安稳稳地站着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仿佛在说 新生,晚饭做你爱吃的炸酱面 。
翁新生不由得鼻头一酸,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了。
就是倾家荡产也要买下这块扳指,这是翁家的东西,这次买不下就再也见不到了;更重要的是找到这个玉扳指是母亲临终的心愿。直到这一刻,翁新生才意识到这么多年来自己替人倒腾古董就是期望有一天能遇见它。
翁新生躲开鼎沸的人声给大儿子翁艾文打电话,让他带钱来,有多少带多少。 半个小时之内来不了你就见不到你爹了! 还没等儿子问干什么就急急忙忙地挂了 他生怕玉被别人拍走了。
嘿!老爷子这是唱的哪一出? 翁艾文搞不懂老子要干什么。他有钱,自己都数不清的钱,原来他老子不要他的钱,一分都不要。感情都留在今天要狮子大开口了。翁艾文是孝子,别说老子要他的钱,就是要他的命他也得给。
翁艾文给财务打电话要钱,有多少要多少,没现金带银行卡,带支票。只要是老子张口要,只要是老子高兴,啃他的骨头、喝他的血都行。
看来老子这次真的要喝他的血了。
翁艾文冲进拍卖大厅时翁新生正在跟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人较劲呢。这种人往往是高科技起家,是新贵,十有八九是钱多得自己都数不过来的主儿。
看来自己有钱就是好啊。 翁艾文这么说是有道理的。翁新生的对手微笑着,呷着茶水气定神闲地出价钱。相比之下老翁就萎缩多了。每次出价前总先向门口张望一下,看不到儿子的身影就做一个狠下心来的表情,恶狠狠地再一次举起标价牌。
翁艾文知道老翁这是找自己呢。他儿子是他的定心骨,或者说他儿子兜里的钱是他的定心骨。
翁艾文跨过绊绊拉拉的椅子挤到前面,坐到翁新生旁边淡定地拍拍自己手里的包。意思很明显 大胆报价吧,你儿子有的是钱! 翁新生看到儿子来了,腰杆一下子直了起来,举报价牌的动作都多了几分气度。估计新贵也是一时兴起玩玩儿而已,见报价超过自己的预算就主动撤了。
天可怜见,翁新生如愿以偿拍到了老祖宗的玉扳指了。他把盒子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生怕被别人抢去似的钻进了儿子的凯迪拉克里。
翁艾文当然不解,老爷子是挺喜欢古董的但只是喜欢而已,他从不真正地涉足其间,更别提一掷千金了。
翁艾文伸长了脖子,瞄了一眼 挺平常的呀,没看出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值得您花这么大力气?
翁新生什么也没说,双眼望着远处,心里想着 北京城秋天的天空几百年来都是瓦蓝瓦蓝的吧。
看到这样的天空他就会不自觉地想到许多年前的那个清晨。
那天早上一如秋天的每一个早上:北方的天空湛蓝,透明,偶尔会扯出几缕云絮,抚平天空的寂寞。晨飞的鸽子在天空中划出一道脆生生的痕迹,像一把小号的声音穿透似醒非醒的北京城,一直落到了他的家里。
翁新生常常自责,从这声音里他竟然没有听出灾难的痕迹。以后的几十年里,每次尖锐的声音都会让他有不好的预感,归根结底,症结就是来自于这个早上吧。
先是一阵震天的口号,接着一群穿着绿军装的年轻人冲进他们的院子,直扑向他的家。宣读了一些诸如 打倒孔家店 之类的口号,就把一顶高帽子戴在了爷爷的头上,推推搡搡地把他带走了,罪名也无非是当时流行的 封建余孽 之类。就在他们押着爷爷走出院子的时候,翁新生突然发现爷爷的玉扳指不见了。
几十年过去了翁新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个惊慌失措的早上不去关心被带走的爷爷反而把目光落在了一件小小的扳指上。这个想了许多年没想明白,就搁在那了。只是总在这样的秋天的早上拿出来擦拭一下那个清晨的灰尘,闭眼想一想。
他弄不明白,怎么好好的会不见了呢?从什么时候开始它就不在爷爷的手上了?想了好半天也没能想起。就干脆不想了,索性也加走到一家人的恐慌里去了。
在整个家风雨飘摇的时刻父亲表现出了作为一个书生的软弱。他把头深深地埋藏在双腿之间,像一只受了惊吓的鸵鸟。只有头顶的毛发在微微的颤抖着,更加昭示着他作为一个男人的惊慌失措。母亲反而出奇得镇定,她把几个孩子叫到身边,用温暖的怀抱安慰他们,尽最大的努力减少他们所受的惊吓。在止住的所有孩子的眼泪之后,她即像是在与父亲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情既然来了咱就得接着。赶紧找人打听一下孩子的爷爷被押到哪去了,好歹送几件衣裳和吃的。 父亲急忙忙找人打听爷爷的下落去了。母亲站在一片狼藉之中,告诉他们家里出了事,但与他们无关,无论别人对他们一家做什么说什么都不要去争辩,要踏踏实实地过好自己的日子。她还特别强调爷爷没做任何坏事情,到什么时候都要记住他是一个好人。
当时的他所有的心思都用来惊慌失措了,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会紧紧笼罩着他的少年时代。
或许那时全家都还没有意识到这次变故不是结束而是灾难的序曲。
家里突然来了很多人,他们扛着铁锹,大镐抠遍了家里的角角落落,扬言要找到他们家维护孔家店的证据。在掘地三尺之后,他们什么也没找到,带着愤愤不平的怨气离开了。母亲冷静的看着他们在家里打,砸,挖。仿佛在戏园子里里看一出无聊的戏曲。他惊奇于母亲的冷静,当时的他与其说被他们的行为吓坏了还不如说被母亲的冷静惊呆了。
但很快他发现自己错了,母亲的冷静都是装出来的。在他们离开院子以后,母亲就瘫坐在了地上,脸色出奇的难看:大汗淋漓,像是经历了入骨的疼痛。
再看他们家,除了墙上的毛主席画像还完好无损地挂在那里,已经找不到家的影子了。看着笑眯眯的毛主席母亲竟然嚎啕大哭起来,哭着又大笑起来。她拉起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抹抹眼角的泪说 没事,权当他们来给咱们家翻盖新房了。 说的父亲都笑了起来。
那时的他还不懂为什么母亲哭着又笑着。不过,很快他就懂了。
秋天打个滚就过去了。风一天比一天凉,雨一天比一天凛冽,北风眼看就要夹着雪花来了。在一个似秋似冬的傍晚爷爷被送回来了。可是他们送回来的爷爷已经不是原来的爷爷了,他那一颤一颤的胡子不见了,白头发也变成了油亮亮的 葫芦瓢 ,更让人难过的是他的双腿都被打折了,胸前的衣服上也是一片片的血迹。
他扑上去,可是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一声声地叫 爷爷 爷爷 爷爷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出了一个笑容,用目光抚摸每一个站在他跟前的儿孙。
他的目光到母亲的身上就停下了,悉悉索索地吐出几个字。
生子娘,还在不?
好着呢,你老人家放心,好着呢。 、
那就好,那就好 丰年玉,荒年谷 ,这年头玉就是谷啊!有你在,我放心,我放心。
他不懂母亲怎么说 好着呢 ?家里一点都不好,爷爷被打成这个样子,家里被翻了个底朝天,年仅两岁的小妹妹患了风寒,吃了几服药总不见好。母亲怎么能说 好着呢 ?这不是明摆着欺骗爷爷吗?他想揭穿母亲的谎言可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爷爷没能挺过这个冬天,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早上去世了。
因为爷爷的死和小妹的病家里花了不少钱,能卖的都卖了:买药、求人、住院 每一件事都像前世的孽障来逼迫父亲、母亲。
在这段时光里,翁新生获得了许多外号 狗崽子 可教育好的子女 小地主 本来是敏感的年纪,他却过早得成熟了。他从不把他们的赐予的新名字当一回事,有时反而冲他们淡定定地微笑。他这种轻蔑的举动惹恼了他们,让他们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于是几个孩子冲上来对他拳打脚踢。他从来都是不甘示弱的,以自己有限的力量给于回击。结果很明显,往往是他挂了彩回家。刚开始他怕回家母亲盘问就在外面游荡到裸露的地方伤痕不太明显了再回家。可是时间长了他发现对于他负伤回家的原因母亲从来不问。每当出现这种情况,母亲唯一会做得就是替他冲洗伤口,敷药。他以为母亲被生活所累已经没有精力管这些孩子们打打闹闹的事情了。直到他再一次负伤回家,半夜被尿憋醒看见母亲在抚摸自己的伤口,浑黄的灯光映着母亲过早衰老的脸庞,凸显出一颗颗泪珠的光亮。在那一刻他一下子长大了。没有任何庄重的仪式,只是伴着微弱的烛光他就长大了。
是啊,母亲该怎么问,问什么呢?个中原因母亲比任何一个人都了解。她无力改变只能眼见着儿子默默承受。
当翁新生站在阳光下抱着翁家的玉扳指,浮想联翩时,他的思维不可抑制地穿过时间的河流迈向了过往的彼岸。虽然时间早已苍老,记忆也随之不可复制但是母亲脸上的那颗泪珠一直挂在他的心头,无论多少狂暴的风都不能把它吹干。这颗泪珠伴着他度过翁家最艰难的岁月并在磨难中告诉他不屈服。
1972年4月的北京城哀乐低回,苍凉之中又有遮掩不住的悲愤。翁家在这复杂的气氛中又面临了一场新的灾难 父亲病了。他是家中收入的主要来源,翁家不仅失去了经济来源还要不断地奔波于医院与家之间,很快家中就再也找不出 一毛钱了。
在父亲又一次被送进医院之后,母亲把大家都叫回来,给爷爷上香。翁新生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觉得母亲的这种做法糊涂的有些可爱了。
上香完毕之后,母亲坐在桌子旁平静地说 你们都大了,遇到事情也该跟你们商量一下了。 她双手扶着桌子站起来走向堂屋中间的毛主席画像。这副画像是母亲极为珍视的东西,总是一尘不染。毛主席在他们家的堂屋里慈祥地注视着家里的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母亲从来不允许他们去动画像。每次打扫都是自己动手,这次也不例外。可是她这次不是擦拭而是把它取了下来,更让他惊奇得是画像后面竟然是一个小暗格,轻轻一推就打开了。母亲从中小心翼翼的捧出一个小盒子。 这是你们爷爷留下的玉扳指,他老人家临终说什么时候咱们家撑不下去了,就把这块玉拿出来当掉。我知道他希望我能把这块玉交到你们的手上,当做传家宝传下去,不过如今看来,这不可能实现了。你爷爷说过 丰年玉,荒年谷 ,如今这个世道这块玉不只是谷了,是你爸的命啊。今天你们再好好地看他一眼,记住它,如果有一天你遇见它了一定想办法再赎回来。
在震惊中国的 四五运动 发生后的一个月之后这个被爷爷无比珍视的玉扳指抵押给了一个还算富裕的古董爱好者。
从他最后一眼看它开始,这个玉扳指就住进他的心里了,就像胡杨扎进沙漠的根那样坚不可摧。
这块玉最终走进了人群,走进了遥不可及的茫茫红尘,走出了翁家人的历史。
可是翁新生没有忘,他怎么能忘呢,因为这块玉母亲自责了一辈子,这块玉是她至死没有忘记的使命,是她心里最大的伤疤。
不知为什么翁家的变故总在天空清澈的秋天。母亲去世的那一天也如同北方的每一个秋天的晴天。母亲的身体一直很好,很少感冒发烧,谁会想到会在突然之间查出有胃癌而且还是晚期呢。在最后的日子里母亲也表现出了一个大家闺秀的风范:每天早上起来要让孩子们梳好头发而且要每一根头发都要熨熨帖帖的;即使有钻心的疼痛也只是听见她低低的呻吟。
翁新生是家里的老大,母亲临终前一再嘱咐他要找到这块玉。母亲的这句话在他心上压了许多年了。他没向谁诉说过,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今天他要向母亲还愿了。
翁新生抱着玉命令儿子开车直奔母亲的墓地去了。
又是这样一个秋天:晴朗,天空有大垛的洁白的云,映得无人的墓地更加寂静、空旷。穿过一排排冰冷的大理石,走到他无数次擦拭过的墓碑前,母亲的遗像已经透着时间冲刷过的痕迹,泛出苍老的微黄。可是透过这黄色翁新生依然可以看见母亲淡淡的微笑一如当年。
翁新生小心地拭去墓碑上的灰尘,把盒子打开,将扳指拿出来放在墓碑上,心里默念道 妈。它回来了,你安息吧。 恍然间,母亲的笑容里似乎一下子有了安心与欣慰。有了放下一切的轻松。
突然间翁新生觉得自己应该给儿子讲讲这块玉,讲讲 丰年玉,荒年谷 ,讲讲母亲,讲讲那个喝大茶、玩玉的爷爷和鸵鸟般的爸爸。
翁艾文第一次没在父亲讲话时插科打诨,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家还有这样这样曲折的过往
夕阳映着扳指散发出的晶莹莹的绿光,弥漫迷离的美。翁新生把盒子合上郑重地交在儿子的手上。
秋天北京城的夕阳还是一如既往的美,明天还是个晴朗的天吧。
静在桃花溪
在英山,如果你见过天马寨的热烈,也许你会诧异桃花溪的幽静。
五月,阳光铺开,有些许炙热。去桃花溪谷的路,蜿蜒曲折,一个弯,又一个弯,摇得人昏昏欲睡,越发燥热。进入溪谷,清凉扑面,青石板小径,苔痕翠绿,古意盎然,一级级,没入山谷。谷有多深,溪水就有多长,时而丰盈,时而枯瘦,穿过碎石、水草、小桥,叮咚、叮咚,潺潺复潺潺。
心底的燥热,渐渐平息。这一溪的幽静,沉溺在溪谷两岸的绿浪里,一波,又一波。深深浅浅的绿,是不小心打泼的油彩,铺天盖地倾洒开来。零零散散的小野花,一朵朵散落,连不成片,开在绿色的波浪里,分外妖娆。淡淡的清香,不在意时有,使劲嗅,却无,转个山角,又缭绕而至,更清冽芬芳。鸟声也是,咕咕几声,细听,只有山风抚慰树叶的呢喃。它们都像调皮的孩子,追着风捉迷藏。风也活泼,赶着溪水,哗啦啦,哗啦啦,跳过小石子,有时淙淙,有时潺潺,有时涓涓,像神话里的仙女,纤纤柔荑拂过古琴,时而《高山流水》,时而《梅花三弄》。
桃花溪的山水,呈现出诗一般的画面和意境。近处的树木、山泉、小桥、长亭,仿佛小时看过的童话书中插图,从记忆里跑出来。远方一抹远山,两三个淡青色的山峰,露出一点点峰尖。头顶上逼仄的蓝天,带点翠青,一朵朵淡白的云,浮在半空中,我担心它一个不小心,就会掉到溪水中。阳光闪烁,穿过无数的树木,像一张张绿色的帆,漂浮于山川。半透明的绿叶,摇曳着,摇曳着,要扑向溪水。风使劲往回拽。
有女子的笑声,渐渐传来,在溪谷里穿梭。是刚刚在景区门口表演旗袍秀的美人,也来桃花溪谷探幽觅景。爱美的女人,总是爱笑的,年轻时,俏丽佳人,笑一笑,声音银铃一样。年华老去,声音却是不变,远远传来,风中几只银铃,山野间敞亮惯的,一串串地响。顺着笑声看过去,绿树掩映的小桥上,穿旗袍的美人,立在光的过道里,顾盼生辉。古诗里有 月下美人林中来 ,改成 光下美人林中来 ,再恰当不过。《诗经》里又说,有美一人,婉如清扬,放在这里,也不合适,应该是有美数人,婉如清扬。不知我年华渐老时,是否也有她们这般兴致,这般热爱?
她们点缀着山水,处处留下倩影。我无心拍照,顺着溪谷先走,走累了,倚着桥头,坐下。风起,幻想有一树桃花,落英缤纷,披我满头。可惜桃花溪谷,并无多少桃花,只有满谷绿叶,不时飘下几片,随溪水盈盈而去。热闹都在外面, 若能澄心净耳听,万籁俱寂亦是韵 ,王维的诗句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改成 人闲绿叶落,谷静春山空 最合适,让我想起台湾女作家简桢的散文,也是这般深远、幽静。我疑心在这儿打个盹,沉睡千年,醒来,流淌的溪水依旧,从大树缝隙里掉下来的阳光依旧,一阵风吹起的树叶,在石径上盘旋依旧,美人的笑声,也依旧。而我依然是青发少女,还在做着粉红色的玫瑰梦。
人生难得有这样的好时刻,如此悠闲、放松,做做白日梦。大多时候,我们活得精致、端庄,在尘世间,端着做人的架子,贴上各种标签。累,总说要看透红尘,放下名利。有时候,也以为看透了,放下了。其实并没有,红尘中那颗不甘的心,是不停挣扎的灵魂,有低眉顺眼的顺从,更多的是不愿放弃的不甘。在热闹的尘世里,习惯了负重前行,用过多的身外之物,来装饰自己,还以为过得很幸福,久了,也变成真的,以为这就是真的幸福。
人生的好光阴,多半就是如此吧,看桥上美女,看桥下流水,把红尘看透,把日子过老,就像王小波说的: 什么是似水流年?就如一个人中了邪躺在河底,眼看潺潺流水,粼粼波光,落叶,浮木,空玻璃瓶,一样一样从身上流过去。 就是这样,岁月悠长,日子平实,不疾,不徐;不热烈,不繁华;红尘万丈,化外一方;温一壶清茶,约三两好友,相聚在桃花小镇,聊红尘俗事,品人间暖意,回味我们的青春、梦想,唱一曲《沧海一声笑》,不管沧田如何变幻,岁月如何更迭,在生活中经历过多少热闹繁华,承受过多少痛苦失意,最终都要在平静中互相呼应,相互成全,共同完成生命的优雅、美丽。
我的中国心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无论我走到那里都流出一首赞歌 ,每当我听到这旋律,心里都会感到非常激动,不由地想到我和我的祖国。
我的少年时代是在缅甸棒赛度过的,缅甸棒赛和祖国大陆的畹町接壤。1949年,毛主席在北京天安门城楼向全世界庄严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全国人民斗志昂扬,意气风发,掀起了建设社会主义的新高潮。
红色中国解放的春风吹到了临国缅甸棒赛,音乐老师教我们唱起了《让我们荡起双桨》《社会主义好》《我的祖国》等激动人心的歌曲还组织我们观看了《地道战》《小兵张嘎》等革命题材的故事片。每次看到、听到天安门城楼庆祝国庆的歌声和呼唤声,我都仿佛置身其中,对红色中国的向往与日俱增。
60年代,由于缅甸局势发生变化,华文学校全部被无故关闭,我们这些华侨学生失去了学习中文的机会。究竟是到中国继续求学,还是跑到台湾去读书,是每个华侨学生都要面临的选择,当时只有16岁的我,毅然做出了回到祖国大陆继续求学的决定。
1964年8月,初中刚毕业,我就办了手续离开缅甸回到祖国。我高兴、激动,祖国啊!我终于投入了你的怀抱!回国后,祖国给我们安排了全面的身体检查,确保我们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回到祖国学习,而后,我被安排到专门为帮助华侨学习的昆明华侨补习学校就学。
昆明华侨补校是国家为接受各国归来的归侨学生而专门设立的一所学校,它位于昆明东郊,可容纳近3000名学生。当时,我们这些侨生最小的只有十二、三岁,最大的也不过十五、六岁,大家都是懵懂少年,漂洋过海,初离父母聚在一起,思念父母的情绪难免会互相感染。
国家为了让我们这些归国侨生在生活上能够得到更好的适应和照顾,在学习上给我们创造更好的条件,就从各个学校抽调了最优秀的各科教师,并委派一位号称华侨专家的老干部担任校长,两位副校长则是直接从有经验的归侨干部中选派过来。每到节假日,担心我们这些归侨学生想家或感到寂寞,学校都积极组织各种郊游活动来丰富学生们的业余生活,大家就像一个大家庭的兄弟姐妹,无拘无束、快乐成长,都纷纷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大学。
由于那个时期从世界各地回到昆明补习学校就读的学生日益增多,学校容量有限,于是,国家又在北京、广州、武汉、南宁等地增建了四所华侨补习学校,使得那个时期的归侨学生都有了继续求学的机会。
1968年9月,侨生们也和全国的学生一样响应毛主席号召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我因身体状况被分到了昆湖针织厂,从此开始由学生转变为一名纺织工人。在祖国的怀抱里,我享受着安详宁静的生活,工作上积极努力,刻苦上进,年年被评为 先进工作者 ,成家立业后生了一双儿女,分到了厂里的福利房,一家人衣食无忧,时刻感受到祖国的温暖。1979年,祖国大地掀起了改革开放的大潮,神州大地发生了巨变,我们这些当年离别父母和亲人回国求学的学生,时隔多年又可以回去探亲,和亲人相见团聚。
回国至今,从祖国的点滴变化到沧桑巨变,我都亲身经历,我为祖国今天的强大和富强感到骄傲与自豪,虽然自己晚年家庭遇到不幸,但这阻挡不了我对祖国的热爱,我永远保持着一份爱国爱家的情怀,那就是:不忘初心,我的中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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